历史专业竞赛论文-试论哈扎尔犹太化.doc

兰州大学第十五届“赵俪生奖学金”史学竞赛论文试论哈扎尔犹太化XXX（XX大学历史文化学院历史专业2010级）2011年6月18日试论哈扎尔犹太化XXX（XXX大学历史文化学院历史专业2010级）【内容摘要】 哈扎尔是生活在南欧草原上的一支突厥部落，最初信奉原始的多神教萨满教。公元630640年间，哈扎尔人在伏尔加河下游地区建立起独立的哈扎尔汗国。在其鼎盛时期，即740年左右，他们皈依了犹太教，并逐渐犹太化，哈扎尔汗国成为中世纪唯一一个信奉犹太教的国家。哈扎尔汗国之所以选择皈依犹太教，主要在于避免受到基督教拜占庭帝国和伊斯兰教阿拉伯帝国的控制，为的是保护的独立主权。哈扎尔犹太化促进了哈扎尔文明化步伐，推动了国内商业发展，使哈扎尔汗国成为中世纪南欧草原上可以与拜占庭帝国、阿拉伯帝国相抗争的“第三股”势力。哈扎尔犹太化客观上减缓了拜占庭帝国东扩的脚步，也阻止了阿拉伯帝国伊斯兰势力向北扩张的步伐，在某种程度上奠定了现今欧亚文明圈的格局。哈扎尔犹太化还补充了犹太民族的队伍，丰富了东欧民族成份的谱系。【关 键 词】 哈扎尔人 哈扎尔汗国 犹太教 萨满教【作者简介】 罗冠群，1990年生，兰州大学历史文化学院历史专业2010级。哈扎尔人（中国史籍称可萨人）曾是中世纪欧亚大陆上一个古老的游牧民族，最初信奉原始的多神宗教萨满教。大约在570630年，哈扎尔人处在西突厥阿史那王朝统治下。7世纪30-40年代逐渐摆脱西突厥帝国的统治，建立起新的王国哈扎尔汗国。哈扎尔汗国通过继承西突厥帝国的大量领土和不断的军事扩张，逐渐成为东南欧的一个庞大帝国。哈扎尔统治者推行宗教宽容政策，基督教、伊斯兰教、犹太教和其他宗教在汗国内长期共存。在哈扎尔汗国鼎盛时期，即大约8至10世纪初，哈扎尔汗国皈依了犹太教，哈扎尔人逐渐犹太化。哈扎尔汗国是中世纪唯一信奉犹太教的国家。哈扎尔犹太化不仅使饱受磨难和漂泊之苦的犹太人有了一个安定的家园，更重要的是促进了哈扎尔王国各方面的发展。在8世纪初欧亚结合部地区两大文明即基督教文明和伊斯兰文明相互争夺势力范围的情况下，犹太化的哈扎尔王国是另一股可以与之抗衡的强大力量，它客观上减缓了拜占庭帝国东扩的脚步，也阻止了阿拉伯帝国伊斯兰势力向北扩张的步伐。哈扎尔犹太化还补充了犹太民族的队伍，犹太化的哈扎尔人后来成为东欧地区犹太人的主要来源，迄今仍产生重要的影响。由于各种原因，国内史学界对哈扎尔汗国史的研究还较薄弱。 据笔者所知，国内目前仅发表了以下相关论文：王静“可萨”初探（固原师专学报1996年第5期）、林英试论唐代西域的可萨汗国兼论其与犹太人入华的联系（中山大学学报2000年第1期）、乔瑞中世纪商贸之国可萨汗国的兴衰（内蒙古农业大学学报2009年第6期）、龚方震中亚古国可萨史迹沟沉（学术集林卷六）和丝绸之路上的可萨汗国（中外关系史论丛第4辑）以及丝绸之路上的犹太商人（西北民族研究1989年第1期）。这些论文大多数都是站在中外交通史的角度，从中国古代文献着手研究哈扎尔人与中国的关系。本文拟结合西方学术界的研究成果仅对哈扎尔犹太化的问题做一个初步的探讨。一、哈扎尔汗国及其初期的宗教信仰关于哈扎尔人的起源问题，国内外学术界存在着不同的看法。一些学者认为哈扎尔人是突厥人或鞑靼人，也有的认为哈扎尔人是嚈哒人和鲜比尔人 一般认为是迁移到黑海东岸、西伯利亚南部的鲜卑族。在大约6世纪融合而成的；而另一些学者认为哈扎尔人是芬兰-乌戈尔人，与马扎儿人有联系；也有一些学者则坚持哈扎尔人是斯拉夫人或与切尔克斯人有联系； Kevin Alan Brook,The Jews of Khazaria M.USA:Rowman & Littlefield Publishers,1999,p.4.还有一些学者考证说哈扎尔人与格鲁吉亚人和亚美尼亚人有联系。 Warren B. Walsh,Readings in Russian HistoryM. vol.1,Syracuse,NY:Syracuse University Press,1963,p.15.但大多数学者倾向于认为哈扎尔人是突厥人的一支。早在89世纪，希腊历史学家赛奥法尼斯（Theophanes，725818）就称哈扎尔人是“来自东方的突厥人”。 Douglas M. Dunlop,The History of the Jewish Khazars.New York:Schocken,1967.p.5.法国历史学家格鲁塞认为哈扎尔人是一支信奉腾格里、由可汗或达干统治的突厥民族。 勒内·格鲁塞：草原帝国，商务印书馆2004年版，第232页。苏联东方学家巴托尔德更进一步说他们代表西突厥的一支，或者也许更准确些，是西匈奴的一支。 威廉巴托尔德：中亚突厥史十二讲，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4年版，第2527页。国内学者龚方震先生考证后得出结论：“可萨人是匈人、Sabir人（鲜比尔人引者注）、不里阿耳人（保加尔人引者注）、Ogur人（回纥人引者注）等突厥部落的混合体，不是一个单一的部落，他们原归西突厥汗国统治，西突厥势衰后，出现了一个强大的可萨汗国。” 龚方震：中亚古国可萨史迹沟沉，载学术集林卷六，上海远东出版社1995年版，第261页。由于哈扎尔民族起源复杂，相关的历史记载也相对缺少或模糊，因此，我们尚无法确定哈扎尔汗国建立的具体时间。按照巴托尔德的说法，“可萨人不见于公元6世纪以前的记载” 威廉巴托尔德：中亚突厥史十二讲，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4年版，第26页。目前已知最早提到哈扎尔汗国的是555年一位作家在翻译希腊故事时附加的补充资料。他在资料中提到“哈扎尔人生活在北高加索山脉游牧部落的帐篷之中。” Kevin Alan Brook,The Jews of Khazaria M.USA:Rowman & Littlefield Publishers,1999,p.13.因此，我们也不能排除哈扎尔人于555年左右就已经在高加索地区建国的可能性。如上所述，哈扎尔人的早期历史与西突厥汗国密切相关。亚美尼亚、格鲁吉亚以及拜占廷的史料都清楚地表明，哈扎尔人所在的地区是西突厥汗国的一部分。 Peter Benjamin Golden, Khazar Studies: An Historico-Philological Inquiry into the Origins of the KhazarsM. Vol. 1. Budapest: Akadémiai Kiadó, 1980. p.29.大约公元570630年期间是哈扎尔人受西突厥汗国统治的时期。552年，突厥首领阿史那土门率兵击败柔然可汗阿那瓌并迫其自杀,建立突厥汗国。突厥汗国建立之初即分东西两部发展势力。其中的西突厥由土门之弟室点密可汗管辖。室点密“有兵十万众,往平西域诸胡国,自为可汗,号十姓部落,世统其众。” 旧唐书卷一九四，西突厥传。557年，室点密先与波斯萨珊王朝结盟共灭嚈哒,后又利用波斯萨珊王朝的衰落向南发展, 越过阿姆河进攻波斯,完全占领了嚈哒旧日领土。567年，西突厥人到达伏尔加河地区。他们很快控制了鲜比尔人、欧诺古尔人以及北高加索的阿兰人。到大约570年，西突厥控制了哈扎尔人所在的地区。由此开始了西突厥对哈扎尔人长大60年的统治。576年，室点密可汗死, 其子达头继位（576603年在位）。达头可汗死后，处罗（603-611年在位）成为可汗。接替处罗的是射匮可汗(611-619年在位）。他的弟弟统叶护（618-630年在位）继位后，对外继续扩张领土，对内实行暴政，引起歌逻禄和其他部落的反叛，于630年被他的叔叔所杀。他的叔叔在这一年成为西突厥的可汗。这一事件导致国内战争，于是西突厥汗国在7世纪30年代出现分裂，帝国统治下的各民族开始逐渐走向独立，建立自己的国家。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统叶护的儿子在7世纪30年代或7世纪40年代建立起了独立的哈扎尔国家。” Kevin Alan Brook,The Jews of Khazaria M.USA:Rowman & Littlefield Publishers,1999,pp.14-15.可见，尽管西突厥汗国一度统治哈扎尔人超过60年，但真正独立的哈扎尔汗国大概形成于630-640年之间。哈扎尔人的政治体制源于西突厥汗国，但逐渐具有自身特点。哈扎尔汗国实行类似二王制的政治体制，可汗（Qagan或Kagan）名义上是最高首领，但仅仅是公众所敬畏的宗教人物，国家的外交军事大权则掌握在国王（Bek或Beg）手中。哈扎尔汗国位于丝绸之路北道，是阿拉伯、拜占庭和犹太商人进行贸易往来的集散中心。为了保护经济利益，哈扎尔汗国常常用军事手段征服邻邦。 Omeljan Pritsak,The Khazar Kingdoms Conversion to Judaism,Harvard Ukrainian StudiesJ.USA:Harvard University Publishers,1978,2,p.264.此外，草原民族独有的好战性以及对土地的需求，再加上继承西突厥的强大军事实力，哈扎尔汗国的疆域在79世纪得到快速扩张。到9世纪哈扎尔汗国鼎盛时期，其领土约占整个东欧领土的三分之一，东起咸海和阿姆河、玉龙杰赤（Gurganj）城附近，西达第聂伯河，控制了包括里海北部即现在哈萨克斯坦西部和乌兹别克斯坦西北部的一些地区和黑海北岸克里米亚和现在乌克兰的部分地区。 Kevin Alan Brook,The Jews of Khazaria M.USA:Rowman & Littlefield Publishers,1999,p.28.通过几个世纪的领土扩张，哈扎尔汗国成为一个名副其实的帝国。哈扎尔人最初信奉的宗教是萨满教。萨满教是一种主要存在于亚洲和北欧的原始多神教。阿尔泰语系的各民族如通古斯语族、突厥语族、蒙古语族都曾经广泛流行萨满教。作为源自于突厥民族的哈扎尔人，也就自然地接受了萨满教信仰。萨满源于通古斯语“激动不安和疯狂乱舞的人”，为萨满教巫师即跳神之人的专称，也被理解为这些氏族中萨满之神的代理人和化身。萨满被认为是人与天神间的中介者，他可以将人的祈求、愿望转达给神，也可以将神的意志传达给人。不同地区的萨满教具有不同的特色，而哈扎尔信仰的是萨满教天神腾格里（Tengri）。在突厥人的萨满教中，腾格里被看作是一位不朽的神，创造了世界，统治着“上层世界”。每一个部落都有自己的图腾，马是最初用来祭祀腾格里的祭祀品。哈扎尔的医生（萨满）被称作qam或tabib，非常受人尊重。萨满是医治病人的医生，据说有预测未来的能力。 Kevin Alan Brook,The Jews of Khazaria M.USA:Rowman & Littlefield Publishers,1999,p.120.在他们祈祷之时，哈扎尔人面朝东方。 Kevin Alan Brook,The Jews of KhazariaM.USA:Rowman & Littlefield Publishers,1999, p.120.他们的帐篷也是向东而开，“因为人们敬仰太阳升起的方向。 Peter B.Golden,An Introduction to the History of the Turkic PeopleM.Wiesbaden,Germany: Otto Harrassowitz,1992, pp.149-150.在萨满教习俗中，突厥人每年都要举办重大庆典庆祝春天的开始。此外，在夏天到来时，他们都要供奉祭祀品给腾格里以求保佑；每年每个突厥人都要到他祖先那去朝圣。哈扎尔人信仰的本土宗教萨满教与北高加索匈奴人以及其他突厥人的宗教相似，同样存在着自然崇拜、动物崇拜、祖先崇拜。萨满教相信神存在于自然当中，树、河流、山脉、泉水等都是萨满教所崇拜的对象。他们向这些“野蛮的巨大的怪物”献祭马匹，“万物在他们眼中被认为是通往真神之路的一些非凡的方式。 Peter B. Golden,The world of Khazars M.Netherlands: Brill Publish,2007,p.131.中世纪亚美尼亚史料诃仑的摩西曾这样描述他们的宗教信仰,“对那部落来说,他们狂热地像魔鬼一样错误地崇拜树木,这与北方人的头脑迟钝有关,他们沉溺于这种虚构出来的欺骗性宗教。如果闪电或天空中的火花撞击某人或某一物体,他们就认为他或它是对神的某种贡物。他们也贡献于火,水,某些路神,月亮及所有在他们眼中是令人惊奇的事物。” 转引自龚方震：丝绸之路上的可萨汗国，载中外关系史论丛第4辑，天津古籍出版社1994年版，第110页。在举行丧葬仪式时，哈扎尔人朝着尸体打鼓、吹口哨，然后将尸体切割，在坟墓前赤裸着用刀剑打斗。苏联和俄罗斯发掘出的墓葬显示，哈扎尔勇士与他们的马匹、武器、食物一同埋葬，甚至在个别坟墓中还有陪葬的妇女和小孩（可能是奴隶或士兵）。考古被发现的骨骸遭到全部或部分损坏，哈扎尔人的这种毁尸习俗可能是表示希望死者摆脱尘世间的忧愁。 Peter B. Golden,The world of Khazars M.Netherlands: Brill Publish,2007,p.132.这些资料描绘了哈扎尔人对祖先崇拜。此外，考古学家还在哈扎尔早期居住地达吉斯坦发现了很多火炉灰坑，这可能与哈扎尔人的丧葬习俗有关。在火炉灰坑中找到一些被穿孔的野猪、狗、狼的牙齿，这很可能被赋予某些宗教崇拜功能或作为护身符来使用。 Peter B. Golden,The world of Khazars M.Netherlands: Brill Publish,2007,p.135.这些萨满教习俗、对自然和图腾的崇拜充分表明哈扎尔社会尚处于极低级的生产力水平和社会文化程度。对于没有文字和书籍的哈扎尔民族来说，原始落后的萨满教无法推动哈扎尔汗国向高文明的国家发展，因此哈扎尔汗国的宗教转型变得势所必然。二、哈扎尔汗国皈依犹太教哈扎尔王国在中世纪欧亚大陆扮演了一个至关重要的角色。由于哈扎尔王国实行宗教宽容政策，境内基督教徒、犹太教徒、穆斯林长期和平共处。这对于常处于“圣战”与宗教迫害风暴中心的犹太人来说找到了一个宗教避难所，哈扎尔王国客观上成为了中世纪犹太人的民族家园。 Arthur Koestler, The thirteenth tribe: the Khazar empire and its heritage M.New York:Random House,1976,p.61.。其结果便是推动了原信奉原始宗教萨满教的哈扎尔人全面皈依犹太教。哈扎尔王国皈依犹太教是哈扎尔汗国发展史上的一个转折点，也是犹太人和犹太教历史上的一件大事。由于涉及哈扎尔皈依犹太教的史料匮乏，哈扎尔皈依犹太教不仅没有在同时代的犹太文学作品中提到，也没有在后来的拜占庭和穆斯林文学作品中出现。尽管如此，关于哈扎尔皈依犹太教这件事还是散见于中世纪基督教作家、犹太教作家以及穆斯林作家的著作和旅行家的日记中。关于哈扎尔皈依犹太教的具体时间，学者们各执一词，歧见颉颃。中世纪西班牙著名的希伯来作家犹大·哈利维（约1075-1141）在其著作哈扎尔人中多次提到哈扎尔统治者在大约400年前皈依了犹太教。而哈扎尔人写于1130-1140年间，因此可以推断，哈利维认为哈扎尔皈依犹太教发生在公元740年左右。美国学者邓洛普在研究了阿拉伯文和希伯来文资料后赞同哈利维的观点。 Douglas M. Dunlop,The History of the Jewish Khazars.New York:Schocken,1967.p.170.而10世纪上半期穆斯林旅行家马苏迪和迪姆斯基认为哈扎尔国王宗教转变的时间可以追溯到阿巴斯哈里发王朝的哈伦·拉希德统治时期（786-809）， Omeljan Pritsak,The Khazar Kingdoms Conversion to Judaism,Harvard Ukrainian StudiesJ.USA:Harvard University Publishers,1978,2,p.278.他们认为哈扎尔在786-809年之间的某个时期皈依了犹太教。国内学者龚方震也持这一看法。 龚方震：中亚古国可萨史迹沟沉，载学术集林卷六，上海远东出版社1995年版，第265页。当代学者康斯坦丁·苏克曼则认为哈扎尔在740年或786-809年皈依犹太教都是不正确的，他认为哈扎尔皈依犹太教的时间大约在861年，而且认为布兰国王的统治时间大约在860年而不是740年左右。 Constantine Zuckerman,On the Date of the Khazars Conversion to Judaism and the Chronology of the Kings of the Rus Oleg and IgorJ, Revue des études byzantines, 53,1995,p.246.阿基坦基督徒朱斯马（Druthmar）在864年在对马太福音第二十四章十四节作注释时谈到了哈扎尔皈依犹太教这件事：“现在我们知道在世界上没有基督教徒不能生活的民族。戈格和梅戈格是匈奴民族，称他们叫加扎里，这里有个非常好战的部落亚历山大包围他们，但他们逃跑了并且所有的人宣称信奉犹太教信仰。但是，保加尔人和他们是同一个民族，最近皈依了犹太教。” Omeljan Pritsak,The Khazar Kingdoms Conversion to Judaism,Harvard Ukrainian StudiesJ.USA:Harvard University Publishers,1978,2,p.271.他还谈到，拜占庭皇帝米哈依尔三世（Michael,842-867年）派基督教圣徒西里尔和美多迪乌斯去参加哈扎尔的宗教讨论会议，以图促使哈扎尔国王皈依基督教，但是他们的努力以失败告终，哈扎尔国王最终选择了犹太教。Arthur Koestler, The thirteenth tribe: the Khazar empire and its heritage M.New York:Random House,1976,pp.81-82.囿于资料的匮乏以及哈扎尔犹太化本身是一个渐进性的过程，因此我们恐怕难以确定一个哈扎尔皈依犹太教的确切时间。但是从已有的资料来看，哈扎尔皈依犹太教的时间范围，大体上应该在89世纪期间。笔者赞同哈佛大学普里查克教授关于哈扎尔皈依犹太教时间的观点。鉴于哈扎尔人犹太化是一个“漫长且未被人注意的过程”，无法确定其准确的开始时间和结束时间，于是他将哈扎尔犹太化分为三个阶段：第一个阶段大约发生在730-740年，第二个阶段大约开始于799-809年的哈伦·拉希德统治时期，最后阶段大约在837-843年。 Omeljan Pritsak,The Khazar Kingdoms Conversion to Judaism,Harvard Ukrainian StudiesJ.USA:Harvard University Publishers,1978,2,pp.278280.笔者认为，哈扎尔人皈依犹太教的应该开始于740年左右。据研究，东罗马帝国皇帝利奥三世（Leo ）在其统治的第二十年时曾预言，哈扎尔王国将很快皈依犹太教。 Arthur Koestler, The thirteenth tribe: the Khazar empire and its heritage M.New York:Random House, 1976,p.60.而利奥三世在717741年任东罗马皇帝，由此可以推断出哈扎尔王国犹太化的起始时间大约在740年左右。哈扎尔皈依犹太教的第一阶段发生在布兰（Bulan）国王时期，尽管在许多拜占庭、希伯来以及阿拉伯官方作品中没有关于这个事件的记述，但是历史上还是有很多旅行笔记和诗人作品提及这一事件。“哈扎尔信件”是研究哈扎尔皈依犹太教的重要资料，揭示了哈扎尔皈依犹太教的过程。它是西班牙科尔多瓦犹太名臣沙普鲁（Hasdai Ibn Shaprut）和哈扎尔国王约瑟夫（Joseph）之间的来往书信，用希伯来文字书写。关于书信的真实性以前有过争论，但现在已经被普遍承认。沙普鲁910年生于科尔多瓦一个显赫的犹太家庭，他因医术高超受到哈里发的器重。阿卜杜拉·拉赫曼三世（Abd-al-Rahman III）任命他为御医，紧接着任命他管理国家财政，后来又派他充当外交使节调停哈里发与拜占庭之间的纠纷。他在对外交往过程中收集了大量世界各地犹太人的信息。据其所述，他第一次得知存在着一个独立的犹太王国的消息是在波斯从来自呼罗珊的商人耳中听来的。起初他对此产生怀疑，后来他从一些来科尔多瓦的拜占庭外交使节那里确认了此事的真实性，并打听到哈扎尔王国的详细情况，包括当时国王的名字叫约瑟夫。因此，沙普鲁决定派一位使者将信件交给约瑟夫国王。据载，沙普鲁给哈扎尔国王的信件，是在经过一番曲折的过程以及长时间、多次辗转后才到达哈扎尔国王约瑟夫手中的。信件最终是由来自东方的两个犹太人扫罗和约瑟夫（Mar Saul和Mar Jospeh）带给约瑟夫国王的，而约瑟夫给沙普鲁的回信也是由第三个人传递的。Arthur Koestler,The thirteenth tribe: the Khazar empire and its heritage M.New York:Random House,1976,pp.70-71.沙普鲁的信件主要是询问了一系列关于哈扎尔国家的问题，如哈扎尔的人民、政府的运行方式、军事力量等，还包括询问约瑟夫的部落属于犹太人十二部落的哪一支。这似乎表明沙普鲁认为哈扎尔犹太人来自巴勒斯坦地区，就像西班牙的犹太人一样，或者甚至代表已经遗失的部落的一支。 Arthur Koestler,The thirteenth tribe: the Khazar empire and its heritage M.New York:Random House,1976,p.66.约瑟夫的回信详细叙述了哈扎尔两个世纪前改宗的事情。他的叙述以对其祖先的颂词开始，布兰国王“他将萨满教的巫师和偶像崇拜者从他的领地驱赶走。” Shlomo Sand,The Invention of the Jewish people M. London·New York : Version, 2009,p.212随后记述道，一位天使出现在布兰国王的梦中，并对布兰国王说，“布兰，上帝派我来告诉你：我听到了你的祈祷和祈求。所以我将保佑你并增强你，在本世纪末扩大你的王国范围并帮你解决所有的敌人。现在起床并祈祷上帝。”他按照做了，天使再一次出现在他的梦中说：“我看见你的行为和认可你的行动了。我知道你将全心全意按照我所说的做。我想给你指令、法律和统治，如果你遵守我的指令、法律和统治，我将保佑你和增强你的实力。” Omeljan Pritsak,The Khazar Kingdoms Conversion to Judaism,Harvard Ukrainian StudiesJ.USA:Harvard University Publishers,1978,2,pp.272-273.但是布兰国王在此时遇到了困难，他对天使说道：“我的主啊，你知道我心中的打算，你已经了解了我内心深处，你知道我只把我的愿望寄托在你那。但是我统治的人们都是异教徒。我不知道他们是否将皈依犹太教。如果我能在你眼中看到好意以及你的怜悯，那么我恳请你在他们伟大的亲王面前显灵，让他在这个任务中帮助我吧。” Omeljan Pritsak,The Khazar Kingdoms Conversion to Judaism,Harvard Ukrainian StudiesJ.USA:Harvard University Publishers,1978,2,p.273.很显然，这个叙述透露出哈扎尔实行双王制的王权政治，这里“伟大的亲王”可能指的是可汗（Kagan），而不是国王（Bek），布兰可能才是国王或军事首领。 Arthur Koestler,The thirteenth tribe: the Khazar empire and its heritage M.New York:Random House,1976,p.67.因此，天使接受了布兰国王的请求，他出现在可汗的梦中。第二天，可汗醒来，走到国王身边并告诉国王这件事。国王召集了他所有的亲王、奴隶和人民，并告诉他们这件事。他们支持这个建议，接受新的信仰，因此得到舍金娜（Shekhina，上帝）的保护。天使再一次出现在他梦中并告诉他：“天空和天空以上的天空不能容纳我，你需要建造一座以我名字命名的犹太教堂。”他回答上帝：我非常惭愧，我没有银子和金子去建造我想建造的这座犹太教堂。”天使回答他：“变强大并像个男子一样！让你所有的军队追随我，朝着亚美尼亚的达里尔山口（Dar-i-Alan）和阿尔达比勒（Ardabil，位于阿塞拜疆）的方向前进。我将在你战胜他们之前使他们对你产生恐惧感。我为你准备了两座储藏所：一座放银一座放金子。无论在哪里、无论去哪里我都将尾随着你、保护着你。你将带着战利品胜利返回，并以我的名义建造一座犹太教堂。” Omeljan Pritsak,The Khazar Kingdoms Conversion to Judaism,Harvard Ukrainian StudiesJ.USA:Harvard University Publishers,1978,2,p.273.约瑟夫的信件写于10世纪下半叶，约瑟夫国王对其祖先布兰国王皈依犹太教过程的叙述发生在布兰国王皈依犹太教两百多年以后，因此，这个故事显然带有事实和传说相结合的成份，其真实性也受到学者的质疑。但这个故事也反映出哈扎尔王国在当时并没有想象中的繁荣昌盛，而是贫穷、带有草原部落特有的军事侵略性。布兰国王驱逐萨满巫师和偶像崇拜者仅仅只是改宗的第一步，接下来便是在基督教、犹太教以及伊斯兰教中选择一个适合本国的宗教。约瑟夫的信中继续说道，在获得入侵亚美尼亚和阿塞拜疆的伟大功绩后，布兰国王的名望在各个国家间流传。拜占庭国王和伊斯兰国王听说他的名望后，派遣使节带着大量财富和礼品去他那里，他们的一些博学的智者也带着使哈扎尔国王皈依他们宗教的任务去了。但是，国王十分聪明，他派出一名更加博学的犹太教徒，让三个宗教的代表者一起辩论教义。 Omeljan Pritsak,The Khazar Kingdoms Conversion to Judaism,Harvard Ukrainian StudiesJ.USA:Harvard University Publishers,1978,2,p.273.这场宗教辩论发生在哈扎尔王宫内，在冗长而无意义的讨论后，国王休会三天，在此期间讨论者被留在他们各自的帐篷里去保持冷静，然后他有了一个计谋。他分别召集讨论者。他问基督教徒，在另外的两个宗教中那个更接近真理，基督教徒回答道：“犹太教”。他又向穆斯林问了同样的问题然后得到了同样的回答。 Arthur Koestler, The thirteenth tribe: the Khazar empire and its heritage M.New York:Random House,1976,p.67.因此，国王最终选择了皈依犹太教。然而在其他的阿拉伯资料上则记载到，哈扎尔国王寄了一封信给基督主教，问主教：“你对阿姆兰之子摩西怎么看待，如何看待他所阐释的托拉？”主教回答：“摩西是一位先知，托拉说的都是真的。”然后犹太教徒对国王说：“他已经承认我的宗教信仰的正确性了，问问他信仰什么。”于是国王问他，他回答道：“我说耶稣是弥赛亚是玛丽娅的儿子，他就是世界，他以上帝的名字揭示秘密。”然后基督教徒对哈扎尔国王说犹太教：“他宣扬我不知道的教义，但与此同时他接受我的主张。”但是主教不能提供强有力的证据。于是，哈扎尔国王向伊斯兰穆斯林询问。伊斯兰王国派一名穆斯林去参加哈扎尔的宗教辩论，但是在途中被一名犹太教徒毒死，最终哈扎尔的国王接受了犹太教。 Arthur Koestler, The thirteenth tribe: the Khazar empire and its heritage M.New York:Random House,1976,p.64.在哈扎尔王国皈依犹太教这件事上，尽管犹太人的记载与阿拉伯人的记载有所出入，但最终都指向哈扎尔王国皈依了犹太教。按照阿拉伯人的记载，如果穆斯林在路途上没有被毒死，哈扎尔王国也将皈依犹太教。因为据有关哈扎尔宗教辩论的资料记载，哈扎尔国王对基督教徒说：“我知道拜占庭的国王比其他国王伟大，他的信仰是值得尊敬的。我已经对你的宗教有兴趣了。但是我要你告诉我实话：如果在犹太教和伊斯兰教中选择，你觉得他们哪个更好？”教士回答道：“愿我们的上帝国王活得长久！事实上，世界上的所有宗教没有一个像犹太教一样，所有的神保护他。”国王回答他：“现在你已经告诉我了。我将向你展现我的敬意。”第二天国王派人请来穆斯林，问他：“告诉我事实，犹太教和基督教有什么不同，这两个宗教哪个更好？”穆斯林回答道：“犹太教更好，它是所有的真理。” Omeljan Pritsak,The Khazar Kingdoms Conversion to Judaism,Harvard Ukrainian StudiesJ.USA:Harvard University Publishers,1978,2,p.273.由此可以看出，伊斯兰教教徒也认为犹太教是世界上最接近真理的宗教。因此，无论是阿拉伯资料还是犹太人资料，都已经承认了哈扎尔王国皈依犹太教的事实。在希伯来文献中，还有一份记载哈扎尔皈依犹太教的资料，现在被保存在剑桥大学，故称“剑桥文献”。由于它由剑桥学者所罗门谢克特（Solomon Schechter）19世纪末在开罗一个古老的犹太教堂储存室内发现，因此又被称作“谢克特信件”。“剑桥文献”由大约100行希伯来信件构成，信件的开头和结尾已经缺失，因此很难弄清楚这封信的作者和收件人。在信中约瑟夫国王被称作“我的上帝”，哈扎尔被称作“我们的土地”，因此可以猜测这封信是约瑟夫国王时期的哈扎尔犹太人所写，也大约与“哈扎尔信件”同时代。一些权威学者认为，这封信是寄给沙普鲁的。“剑桥文献”提供了哈扎尔皈依犹太教过程的另一种版本。“剑桥文献”写道，犹太教徒受到宗教压迫，从亚美尼亚来到哈扎尔，他们与哈扎尔人相互杂居，逐渐成为了同一个民族。但是哈扎尔人此时只是在割礼习俗上与犹太人一致，极少人遵守安息日。后来一位军队首领在他的妻子和岳父的劝诱下开始信奉犹太教。这个消息传到拜占庭和阿拉伯后，彻底激怒了拜占庭皇帝和阿拉伯国王，他们派遣使者去哈扎尔王国规劝国王不要皈依犹太教。国王最后决定举行一场宗教辩论来解决宗教问题。犹太教徒与穆斯林、拜占庭官员进行宗教辩论，结果是犹太教徒取得了这场宗教争论的胜利。此后，犹太教徒开始从巴格达、呼罗珊、希腊来到哈扎尔。 Omeljan Pritsak,The Khazar Kingdoms Conversion to Judaism,Harvard Ukrainian StudiesJ.USA:Harvard University Publishers,1978,2,pp.275-276.“剑桥文献”从另一个方面记述了关于哈扎尔王国皈依犹太教的史实，这是一份古代文献，而非宗教故事和传说，因此，这份资料有利于我们了解哈扎尔皈依犹太教这一事件。此外，同时代犹太诗人哈利维不仅证实了哈扎尔王国皈依犹太教的事实，还揭示了犹太教向哈扎尔下层人民传播的情景。他在其哈扎尔人中作了这样的描述：“哈扎尔国王在得到天使的托梦后，到一个犹太教徒庆祝安息日的山洞中待了一夜。他们对那些犹太教徒公开了自己的身份，并拥护他们的宗教。当皈依犹太教的人数量增加时，他们开始做公开的事情，即促使剩下的哈扎尔人信奉犹太教。他们依靠学者和书籍学习旧约，将犹太教信仰传播到很多国家。” Omeljan Pritsak,The Khazar Kingdoms Conversion to Judaism,Harvard Ukrainian StudiesJ.USA:Harvard University Publishers,1978,2,p.270.应该看到，哈扎尔犹太化第一阶段的特点是哈扎尔国内只有统治精英阶层才皈依了犹太教，其数量相对较少。“他们的国王是一个犹太教徒，但是哈扎尔人是穆斯林、基督教徒和犹太教徒，在他们间有偶像崇拜者。最少的部分是犹太教徒，除了国王和他的优秀子民是犹太教徒外，大多数的人是穆斯林和基督教徒。异教徒的道德观在他们之间流行。” Peter B. Golden,The world of Khazars M.Netherlands: Brill Publish,2007,p.145.哈扎尔全国性的犹太化发生在第二阶段，即布兰国王的孙子奥巴迪亚（Obadiab）统治时期。与布兰国王以“私人”形式接受犹太教不同，奥巴迪亚国王完全以一种公开的形式宣布皈依犹太教，并在全国范围内采用政治政策推行犹太教。如果说布兰国王皈依犹太教是哈扎尔犹太化的前奏，那么奥巴迪亚国王就是真正使哈扎尔走向犹太王国道路的指引者。奥巴迪亚国王通过政治性的宗教改革，引导哈扎尔下层民众缓慢、平和地皈依犹太教。布兰国王时期，统治者们接受的仅仅是建立在圣经上的犹太教，而排除了从塔木德和一切希伯来文献中获取的犹太教形式。在奥巴迪亚国王时期，卡拉派 卡拉派（Karaism）是8世纪兴起于中东的犹太教的一派，反对口传律法塔木德，主张一切教义和习俗都应以希伯来圣经为根据。犹太教在哈扎尔王国流行，正统的“希伯来”犹太教此时才刚刚传入。奥巴迪亚国王在国内建立大量犹太教堂和学校，重金招募犹太人翻译24本圣书、犹太教法典、塔木德以及礼仪规章。 Arthur Koestler,The thirteenth tribe: the Khazar empire and its heritage M.New York:Random House,1976,p.73.; Kevin Alan Brook,The Jews of Khazaria M.USA:Rowman & Littlefield Publishers,1999,p.132.奥巴迪亚国王这种政治性宗教改革使得犹太教更加适应哈扎尔社会，便于犹太教从统治者上层向下层人民传播，为国内全面犹太化奠定了基础。犹太教教堂和学校的建立、犹太书籍以及犹太习俗的译介从精神思想层面促进了犹太教深入下层人民的日常生活中，这更有利于犹太教在哈扎尔国内的普及。德国雷根斯堡的犹太旅行家佩塔基亚（Petachia）曾游历到克里米亚北部的哈扎尔犹太部落，他记述了当地人对卡拉派的拥护，他曾问他们：“为什么你们不相信圣人（犹太法典塔木德编著者）的话？”回答道：“因为我们的父亲没有将那些教给我们。”在安息日的前夕，他们切好所有安息日食用的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