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苏轼《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深层意蕴的分析.pdf

第 3 0卷第 3期 2 0 1 0年 3月 湖 北 广 播 电 视 大 学 学 报 J o u r n a l o f Hu Be i TV Un i v e r s i t y V o 1 3 0 ， No 3 M a r c h 2 0 1 0 ， 0 8 8 0 8 9 对苏轼 水调歌头 · 明月几时有 深层意蕴的分析 谢 文新 ( 惠州市博罗中等专业学校，广东 惠州 5 1 6 1 0 0 ) 内容提要 该文抓住 “ 青天” 、“ 把酒” 、“ 明月”这三个关键意象深入分析苏轼 水调歌头 ·明月几时有 所蕴涵的深层意蕴，揭示了苏轼第一次被贬之后，从困惑、反思到通透和空灵的心路历程，说明 水调歌头 · 明 月几时有一词在苏轼的人生历程和涛词创作的重要位置，是诗人的人生哲学、政治理想和艺术追求的一个尝试 性 的突 围，是诗人的诗词创作 由少年 的轻狂和无端喟叹转 向旷达、平淡 ，逐步走 向成熟 的一个标志。 关键词 明月几 时有 ；意象 ；分析 中图分类号 1 2 2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 0 0 8 7 4 2 7( 2 0 1 0 )0 3 0 0 8 8 - 0 2 我国的古典诗文文约义丰 ，充满 了随意性、不确 定性 、 模糊性、暗示性，同时也引人遐想，趣味无穷，擅长用深层 意蕴的表达方法 ，以外物 间接地表达 自己或其他事物 ，特别 是隐藏在 内心深处思想感情。通过对 水调歌头 · 明月几时 有深蕴意象的分析，我们会发现 ：这首词 已没有 诗人所赞 美的“ 明月如霜， 好风如水， 清景无限” 的美景， 也没有 “ 明 月如霜，照人如画”的美好感受；有的只是迷惘、困惑和反 思，以及矛盾后的通透和空灵，是诗人的人生哲学、政治理 想和艺术追求的一个尝试性的突围， 反映了诗人追求本真的 心路历程 。 一 、问 “ 天 诗人 的困惑 通过分析会发现 ，诗人抒写的 “ 青天 ”意象有三个象征 体 ：与地对应的 “ 天” ，与地方对应 的朝廷 ，与臣子对应的 天子。再进一步分析，我们可以看到 “ 天”这个喻体和它的 三个象征体之间，存在一种矛盾和不协调，“ 天”有不测风 云，词人在此留下了没有明写的 “ 沉默”和 “ 空白” 。 1 为什么明知故问?明月已有 ，为何还 问?中秋月圆， 为何再问? 2 为什么知不可问而问?已“自求外放” ， 为何还问“ 不 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 ”? 这又有三层含意：第一 ， “ 明月几 时有 ” ，是一种对时间 空间的永恒的无常感 ，对一 己的渺小的无奈 感。第二 ，诗人 的期待弄清楚的一个问题， 离开朝廷有一段时间了，现在朝 廷情况如何?当今圣意又如何?第三，圣意难测，“ 高处不 胜寒” 。 在这里诗人质 问“ 天 ” ， 其实是对现实 的质疑。 问“ 天 ” 的结果，使诗人陷入极端的多重的痛苦和困惑之中。 首先， 是作为一个经验主义者的困惑。词前的小序交待 了写词的过程：“ 丙辰中秋，欢饮达旦，大醉。作此篇兼怀 子由。 ” 这一时期，苏轼因为与当权 的变法者王安石等人政 见不 同，自求外放 ，展转在各地为官。他 曾经要求调任到离 苏辙较近的地方为官，以求兄弟多多聚会。到密州后，这一 愿望仍无法实现。这一年的中秋，皓月当空，银辉遍地，与 胞弟苏辙分别后， 转眼已七年未能团聚了。 此时诗人面对一 轮明月，心潮起伏， “ 明月几时有” ，年年都不同，过去中秋 收稿日期 2 0 1 0 O 1 。 0 9 作者系惠州市博罗中等专业学校讲师。 兄弟手足情深， 其乐融融， 而如今 山水相隔， 只能望月相 思， 那能不令人唏嘘。诗人知道此刻面对 自己的一个人生低谷 ， 最希望寻 找的是被贬 以前曾经体验过 的月圆时分骨 肉团聚 的温暖和快乐， 但残酷的现实让诗人无法拥有它。也就是说 诗人还有 自己的坚持， 希望实现其的政治抱负，不能像闲云 野鹤那样 ，天马行空 ，行 自己所欲 行。 其次， 是作为个现实主义者的困惑。 “ 我欲乘风归去， 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 表面是说 “ 我本来是神仙境 界中来的， 现在想随风回到天上神仙住的 琼楼玉宇中去， 但是又怕经受不住天上 的寒冷 ” 。其 实是 当时词人 的政 治遭 遇真实写照。王安石和苏轼都是少年得志的人， 受到神宗信 任，被视为栋梁之才，而且皆以诗文名世 ，王安石有 “ 人 言不足 恤，祖宗不足法 ，天变不足畏 ”的锐意改革的勇气 ， 是令词人欣 赏的。虽然后人把苏轼 同司马光、欧阳修 起 并 入保守派阵营， 但当时的苏轼并非不主张变革，他只是希望 不要 “ 太急” 了， 因为“ 法相应则事易成， 事有渐则民不惊” ， 两人的政见有冲突， 但不是根本的路线之争，只是方法手段 不同而已， 他的出发点是希望新法不要损害普通老百姓的利 益，可是不容于当朝。另一方面当时苏轼的许多师友，包括 他的恩师欧阳修在内， 因在新法的施行上与新任宰相王安石 政见不合，被迫离京。朝野旧雨凋零，苏轼眼中所见的，已 不是他二十岁时所见的 “ 平和世界” 。因此，现在想回到朝 廷中去，一来不知 “ 天”意如何，同时又怕陷入激烈党争之 中，难以自拔。“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 ”是进是退，何 去何从，令诗人难以抉择，痛苦在极度郁闷痛苦、困惑彷徨 中滋生。 “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表面上诗人己做出选 择， 其实暗喻对现实的不忍， 写出词人既留恋人间又向往天 上的矛盾心理。从 “ 我欲”到 “ 又恐”至 “ 何似”的心理转 折开 阖中， 纠葛在进与退的矛盾之中，这是诗人作为一个现 实主义者的痛苦抉择。 二、“ 把酒 ” 诗人的反思 此酒有两重含义： 是杯中之酒，二是心中之酒。 杯中 之酒是敬中秋之月，怀兄弟之情的。而心中之酒，则反映了 诗人一种人生的态度，“ 把酒”是诗人面对困境的寻找自我 第 3期 谢文新 ：对 苏轼 水调歌头 ·明月几 时有深层意蕴 的分析 宣泄 的一种方 式 。肖统 陶渊明集序说 ：“ 有疑 陶渊明诗 篇篇有酒。吾观其意不在酒，亦寄酒为迹焉。 ” 其实这不仅 是对陶渊 明的评价 ，也是对古代许 多诗人 借酒明志的概括 。 一 方面苏轼深受儒家思想的影响， 干一番大事业， 实现济世 安民的宏愿， 但 自己的政治理想受到压抑， 他求进的路被堵 塞了，诗人的一切愁苦孤闷、困惑彷徨以及抑郁情怀，都 已 包含在一个 “ 酒”字之中。另一方面苏轼生平天性豪放，不 拘形迹，他在 文说中说道：“ 吾文如万斛泉源，不择地 皆可 出。在平地滔 滔汩 汩，虽一 目千里无难 。及其与 山石 曲 折，随物赋形 ，而不可知也 。所可知者 ，常行于所当行 ，常 止于所不可不 止，如是而 已矣。 ”此词 是其情感 的 自然流 露 与表白，“ 把酒”不仅是当时特定环境下的产物，更是他寻 找 自我宽慰的一种途径 。 “ 不 应有恨 ，何事长 向别时圆 ?”诗人 用反诘 的语气 发 出了对月亮的质问：月亮本来是没有恨事的，为何偏要在人 们 离别之 时显 出圆满 的样子 ，偏要增添人们 多少 “ 月圆人未 圆”的怅恨 。这 是诗人对 “ 青 天”的诘 问，表面 上是埋怨 明 月故 意与人为难 ，给人增添忧愁 ，深一层 来分析 ，诗人的遗 憾 是什 么?骨 肉分离 ， 怀 才不遇 ， 那为什 么?无理的语气含 蓄地表达了对至高无上的圣上的圣意的无奈和对人生思考 后 的反思。 “ 人有悲欢离合 ，月有 阴晴圆缺 ，此事古难全 。 ”这是对 上一句 的回答 ，又是诗人对人生 的重新 思考 ：自古 以来 ，世 上便没有十全 十美的事人 的一生中有欢乐必有 悲苦 ， 有 团聚必有离别，就好比月亮也会遇到阴、晴、圆、缺。这是 第一层的意思。 “ 古来圣贤 皆寂寞，唯有饮者留其名” ， “ 时 运不齐 ，命途多舛 ；冯唐 易老 ，李广难封 ” ，这是 苏轼对人 生哲理性的思索，他意识到了事物的残缺性和两面性。到这 苏轼将感情转入理智， 化苍凉为明达， 在对人生的诠释中找 到 了 自我 宽解 的路径。这是第 二层 的意思。 “ 所 赖君子见机 ， 达人知命 。老当益壮 ，宁移 白首之 心；穷且益坚 ，不 坠青云 之志 。 ” 在 这里诗人试 图找寻一个 生命的支撑点 ， 重 新认识 人生的意义和生命的价值，寻找一种继续前行的力量， 饱含 种深广的忧愤和对 自我的信念。这是第三层的意思。 三 、“ 月亮 ”的意 象诗 人的通透 月亮是很有浪 漫色彩的 ，很容易启发人 们的艺术联想 。 在这里一轮 明月，是 空中之月，是杯中之月 ，更是诗人 的心 中之月 。 1 历史 的记忆 “ 空中之月 ” 。 正如唐人张若 虚： “ 江 畔何人初见月 ?江 月何 年初 照人 ?人生代代无 穷 已， 江 月年 年只相似 。 ”对月 圆月亏的认识古之亦然 ，诗人学贯古今 ， 这个道理词人是 明白的， 词人知道他追 问的月明的 问题是个 自然规律规律 的问题 ， 又是一个在实 际上与 自然 规律没有关 系的社会学、伦理学的问题， 也就是说即使弄清了月圆月亏 的问题也无法解决 自己遇到的社会学、伦理学上的问题。 可 见在这里 “ 明月”是一个喻体意象，在苏轼的笔下是有所指 的。 中国古代 的知识分 子， 都希望生与盛世 ， 有逢贤明君主 ， 也就是说 “明月”之下，朗朗乾坤，河清海晏，政通人和， 能实现 自己人生理想。 “ 明月几时有” ，既是诗人对盛世明君 的期待 ，又暗喻对盛世 明君 的不 忍，在某种意义上看其 实就 是对盛世 明君的一种否定 。 2 当下 的凄凉 “ 杯中之月 ” 。皓月当空 ， 美人千里， 月光 的寒气 逼人 ， 在孤 高旷远的环境氛围里 ， 我们感受 到一 种 “ 遗世独立”的感情，面对纷纷嚷嚷的政治纷争，一面是 得到皇上支 持的 ，大权在握 ，与 自己惺惺相惜 的王安石 ，一 面是以自己敬重恩师欧阳修为代表的保守势力， 诗人有 自己 的坚持 ，有 自己的政治理想 。 “ 起 舞弄清影 ” ，是清高 ，是冷 清，是满腔的热情化为洁身 自好的形象。 3 通 透和空灵 “ 心 中之 月 ” 。词 前的小序交待 “ 兼 怀子 由” ，很 明显 ，这 首词反映 了作者复杂而又 矛盾的思想 感情 。方面 ，说 明作者怀有远 大 的政治抱 负，当时 虽 已 4 1岁，并且身处远离京 都的密州 ，政治上很 不得 意，但他 对现实 、对理想仍 充满了信心 ；另方面 ，由于政治失意，理 想不能实现 ， 才 能不得 施展 ， 因而对现实产 生一种 强烈的不 满，只能借酒消愁，把 自己满腔郁闷惆怅寄以一轮明月。月 圆人不圆虽然令人遗憾，但苏轼不愧为旷达豪放之士，在遭 受了人生与仕途的变故之后，及时地反思自我，调整心态。 “ 但愿人长 久，千里共婵娟 。 ” 字 的理解表现 了诗人 的洒脱与 旷达 诗人似乎将 自己对人 生的哲性领悟再一起升华 ， 将 之 前所有的 困惑和痛苦化 作一种美 好的祝愿 。 但这两句并非 一 般 的 自慰和共勉 ， 是 诗人 对时间、空 间以及人生这样一些 重大问题的哲学思考后 的通透 和空灵， 是诗人 的人生观和艺 术才情的一次突破和升华， 是诗人的人生哲学和诗词创作由 少年的轻狂和无端喟叹转向旷达、平淡， 逐步走向成熟的一 个标 志。 苏轼一生屡遇排挤、陷害，屡受磨难，几经生死，但政 治上 的失意、精神上 的摧残 、肉体上的折磨并没有使他 陷入 消极 的泥淖 而不能 自拔 ，始终依 然故我，潇洒 ，乐观 、开心 行走 于天 地之间 ，表现 了一种伟大 的人 格魅 力，光照千古 。 参考文献 1 王水照 苏轼传：智者在苦难中的超越【 M】 天津：天津人民出 版社，2 0 0 8 ( 2 】胡星斗斗室苍茫吾独 E B O L w ww h u x i n g d o u c o rn c c h ma - s t u d y 2 d o c 8 3 9 K 2 0 0 9 3 2 6 3 余秋雨 苏东坡的突围 A 山居笔记 c 北京：作家出版社， 2 o o 3 【 4 孔凡礼 苏轼年谱 M】 中华书局，2 0 0 5 5 江业国艺术作 品的哲学解读 M 北京：当代文艺 出版社， 2 ( ) ( ) 4 An a l y s i s o n d e e p me a n i n g o f S u S h i ' s Mi d a u t u mn Fe s Kv a l T u n e ： “ Pr e l u d e t o Wa t e r M e l o d y ” XI E W le n x i n 【 Ab s t r a c t 】 T h e p a p e r g r a s p e d t h e t h r e e k e y d i s p o s i t i o n“ s k y ”“ d r i n k i n g wi n e ”“ mo o n ”t o a n a y l z e t h e d e e p me a ni n g i n Su Sh i S Th e M i da u t u mn Fe s t i v al T u n e ：“ Pr e l u d e t o Wat e r M e l o d y” ，s ho wi ng a fte r h i s fir s t d e gr a d an d ， f r o m c o nf us i n g、 r e c ol l e c t i n g t o t ho r o u gh a nd v a c a nt he a r t c o ur s e， t h e n e l a bo r a t e d t he i mpo r t an t pa rt o f thi s po e m i n Su S hi S l i f e a n d p o e t r y c r e a t i o n Th i s i s a t ria l br e a k t h r o ug h of hi s we l t a ns ha uu n g、 p ol i t i ca l i d e a l a nd a r t i s t i c p u r s u e ，i t i s a s i g n o f p oe t i c c r e a t i o n f r o m y o ut h e x t r e me l y f riv ol o us t o s i gh wi t h d e e p f e e l i n g wi t h n o r e a s o n t o b r oa d mi nd e d、 wa t e rine s s ， wh i c h i s a wa y s t e p t o r i pe 【 Ke y wo r d s 】 Ho w l o n g wi l l t h e f u l l mo o n a p p e a r ； d i s p o s i t i o n ； a n a l y s i s